「过来,0号!」
只记得这一句粗鲁的喊声,自己像被拐卖的孩子一样跟着呼唤自己名字的人进到了教务室里。
没有生日庆祝。
没有蛋糕。
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幸福。
之后具体说了什么已经不记得了,只是知道了自己身为“人形兵器”这件事。
其他的,还有什么呢……哦,大概还有那个小房间里旦炎碳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吧。
「你是怪物」
「你只是工具」
「你是被创造出来的」
「魔界创造了你,养育了你,所以,你的使命就是--为撒旦大人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!」
哦。
温妮想着。
我懂了。
从此,机械似的背诵术式,在图书馆中待到很晚,一直等到半夜--甚至完全通宵不回宿舍。
学院晚上会布置结界,用迷雾似的阵法把这个培养人才的秘密基地隐藏起来,所以,十年来,温妮几乎没看到过夜空。
连看到那片,紫色苍穹的权利都没有。
不再和人说话,把所有的纯真的,所有和普通女孩子无二的感情藏在心中--包括对幸福的追求和对生活的希望。
这就是,战争机器的生活。
图书馆很大,但是拥有着先天赋予的强大记忆力以及机器似的埋头苦学,在温妮十四岁那年,就基本上再没什么生疏的术式了。虽然很少有实战练习,不过对于术式的搭配,攻击,都了然于心。
导师,以及无数知晓这一计划的魔界高层们都喜形于色,这让温妮感觉到更沉重的使命感。
明明,不想这样的,可是……可是!
魔界养育了我,所以我要报效魔界;本来就非生命,所以根本没有权利追求幸福的吧。说到底,我只是,魔界的战争兵器啊,究竟只是怪物而已啊~
温妮被培养出了她“导师”所希望出现的想法。
于是--
温妮,这个名字几乎可以舍去了,她已经成为一台真正的战争兵器!
然后,在初中最后一年的结业考试上,当所有其他学生怀揣着恶意的梦想,在考试上得到了一个满意的成绩之后,才轮到温妮来应考。
唯独那件事情,不会忘记……
「杀了她。」
导师用平仄起升的音调说道,令人感到恶寒,有如毒舌吐着芯子爬过自己的全身。
那是学校的操场,夜幕恹恹,其它学生早已经走光了。
黯淡的苍穹使人心情压抑,实际上,那是结界迷雾的暗灰色。
面前站立着的,是一个天使模样的女孩,和自己很像,身高也差不对,连眼睛都同样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光芒。至于为什么能看出来是天使,大概是因为金色的头发和洁白的羽翼吧。
她几乎没有表情,但是,温妮感觉到自己的脸也差不多是那个样子:紧紧绷住,毫无感情。
突然,她开口了。
「杀了我。」
女孩儿嘴里说出了和导师相同的话,连语气都几乎一模一样。
虽然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感情波动了,但温妮还是被这样出人意料的语言惊讶到了。
「她是谁?」
无意识的问句脱口而出。
「你无需知道。」
导师冷哼一声说着。
「服从命令就好,杀了她,你就毕业了。」
「我……」
温妮微微低着头,一脸阴沉,目光却在面前女孩身上跳跃。
然后,她发现了一件事情--那个女孩的眼中有一个机械齿轮的图案,隐隐约约的,在淡紫色瞳孔中显露出来。
原来如此么,她也是人造的产物啊,和我一样是怪物么。
那就不需要担心了……吧……
温妮要紧牙关,三步做两步向着目标的方向奔去,一柄散发着魔光的三叉戟凭空出现在温妮手中。
「do-ji!」
一层玛纳增幅的光环自温妮身上显现,在一片朦胧的夜色中显得闪耀无比。
「来了么……哼。」
天使少女紧闭双唇,自嗓子眼儿里挤出来轻轻的几声嘀咕,然后,抬起双手,一根金色的长矛就这样作为武器显现在了她的手中。
「do-ji」
她的声线毫无起伏,比起温妮,更像真正的机器一点。
「O」
在少女完成这个简单的吟唱后,温妮感受到了一股浓厚的玛纳凝结在自己面前,像胶水一样粘住了自己。
是限制行动的术式![O]是最简单的术式之一,可以将大量玛纳量子平铺在空间之内,经过轻微的聚合,形成一块胶状的区域限制地方行动或是拖慢敌人速度。
很烦人的招式呢~
不过由于简单,所以实际效果并不咋地,仅仅能当个辅助技能使用罢了……
所以……
「喝!」
充斥着紫色魔光的三叉戟直线出击,即使被减慢了速度,但温妮那饱含巨量玛纳的近战突刺仍然是毁天灭地级别的威力--至少可以一击让面前这个少女再起不能。
「set set set」
三个紫色的圆环法阵赫然出现,温妮的突刺与它们碰撞,迸发出耀眼的紫色光芒来,一瞬间,宛若陨石爆炸,溢出飞散的玛纳充斥着学院的每个角落。
[滋---呤----]
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,三层法阵终究不敌温妮的怪力尽数破碎,飞散化为紫色的碎片然后消失殆尽,被减轻了攻击力的三叉戟卡在少女举起的金色长矛上,造就了一瞬间的势均力敌。
不过……
「紫色?」
温妮有些惊讶,不过仔细想想,温妮大概知道了原委:应该只是把外表造成天使的样子,实际上还是魔界创造的恶魔的……就和自己一样。
不过,这样看来,她难道仅仅是作为我的陪练而出生的吗?
想到这儿,一股道德层面上的谴责想一把大手一样捏住了温妮那被称作“良心”的东西。
终究,温妮只是个善良的少女,在内心上,从未变过。
「你……叫什么名字?」
温妮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,在目前这个脸贴脸的对峙中,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这样问道。
「我是1号。」
出乎意料的,女孩儿回答了。
[嘣--]
温妮还想要问些什么,女孩却突然用长矛一个上挑,挑开了温妮的武器,利用那对洁白的,虚假的翅膀飞到天空,和温妮拉开了距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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